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时 间 记 忆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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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?裂痕 |
[ 2010-8-31 10:04:00 |
By: yougexingbq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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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苹果,几只香蕉。
饼干被我吃完了,我不停地嗑瓜子。我胃痛。茶几上放着水,还有药,我视而不见。厨房里的案上,那个青瓷碗里的蔬菜粥,该是我一天的粮食。我没动。
我故意乱吃东西,故意忽略病痛。仿佛心头有个洞,怎么都填不满。
电视里在放碟,《2012》。玛雅预言,诡异的世界末日。我一直在犹豫,早上该不该看颓废的片子,尤其是心情和身体都不是很好的时候。心理暗示下,我言不由衷地抽出《锦衣卫》,盗版碟,感觉很不好。看不下去,忍不住还是换了。《2012》。有人说,其想象让人绝望。我本来就绝望,有种独行旷野,无助地干渴。像无数荆棘在攀爬。
山到绝顶我为峰。有时候,我对自己狠。
我不喜欢这种混沌状态,尤其是万物畅想的春天。它与季节如此相悖。我始终不愿意承认凋零。花朵火化这个世界,其实是想让果实涅槃。“别无选择”这个词,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力量感。所以,我关机,闭户。甚至不希望这个时候,出现任何不经意的温暖,我不想因此溃不成军。也许,剔去骨子里那些天生的依赖,就能所向披靡了。我需要安全感,很多很多的安全感。
有时候,我天真得近乎幼稚。我知道。
整个冬天,除了用cordraw软件编排了一本游记画册,就疯了一样买书。但实际上,没有几本像样的书,能够真正吸引我。我在《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》里,找到一些纠缠的画面,那些人性之中的复杂,象镜子一样折射出令人惊诧的光芒,真实,然而近乎残酷。《挪威的森林》,村上春树的孤独,好像遥远的东瀛,雪山脚下,那些春雨里盎然而悲怆的樱花。死并非生的对立面,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,他说。可是,如何根除活着的痕迹,在心底深处秘密蔓延。这是个强大的命题。我重读《荆棘鸟》,读拉尔夫的眼神,和梅吉成长的痛。所有这些,我居然都懂。发觉有时候,自己懂得的,好像比预料的要多。
人最孤独的时候,要么深爱,要么再没什么能靠近灵魂。
那本画册。沦陷我的假期,也沦陷我。循着那些字迹,我越发清醒。我始终认为,清醒不是什么好事。我很矛盾。最冷的日子,我在那家广告印务僻窄的店面里消磨了好几个整天,讨论设计,审核图文,晨昏不晓,形容憔悴。我提着沉重的电脑,往返穿梭街头,快过新年了,四处洋溢着节日的喜气。我拨开人群,钻进空寂不见底的隧道,流动的人流车流,不过是墙上喑哑的壁画。像大西北,那些石窟中飘渺的残迹。
我遁入自我织就的世界,日子过得似是而非。
唯一可触摸的事,是蹲在印务泡面。唯一真实的人,是小胜。他负责我的文案,其貌不扬,不修边幅,声音细而谦卑。但他总能以飞快的速度,领略我的意图。有时候,创意不谋而合,这使他从模糊的人群里跳出来。我们用不多的话交谈。完稿那天,他替我安装cordraw软件,还教我使用,说那样就不用再花设计费了。他是陌生人。距离给我安全感。
我总在虚无的事情上消磨精力,时日。可它们却如此真实地消磨我。
有天,姐说,每每做完家务,望着满阳台衣物,她无限满足。我不行,因为家务本身,无法以主人的身份来满足我的精神需要,它只能是某种心理满足之后的行为折射。它不是太阳。种子吸收热与养料,发出嫩芽,长成之后,叶片是它是极小一部分。我并非讨论孰是孰非,这是方向问题,容量问题。方向不同,容量不同,感受亦大相径庭。
一万把钥匙,一万扇门。各有各的孔,错即难开。
Ben说,你的语言,充满张力。迷恋和你谈话的感觉。我笑,不置一辞。
Ben是我的同事。他来自喀麦隆,非洲,地图凹处被赤道贯穿的国家。他是个怪人,自剖为三部分:I、me、myself。这或许是男人幽默的噱头。他还直言不讳,说女人天生贪钱。他远离故土,漂泊他乡,娶妻生子。我想,这话大概跟他的际遇有关。
但是,他对我说:“如果我有很多钱,我就把你从这里带走,anyway,anywhere。”我自然把这句话当作玩笑。并不放在心上。Ben曾经十分勤恳地做过我三个月私人家教,除了付酬之外,我送了他一大袋巴西咖啡豆。通常意义上,我们是同事兼朋友。但某些领域,他固然是陌生人。语言尚不足以构成杀伤力。
傍晚,Ben发来短信道歉。我说别担心,我没生气。我是那种用钱就能带走的女人吗,不是。他说,It wasn’t money,It was you 。始终感觉你心底某处焕发光芒,却无人知晓。
我并不接话,沉默。
It’s poetic。他说。
是,他目光敏锐。但说了一句很蠢的话。所谓光芒,那即是无从把握,无从支配,无从触摸。自然诞生,自然消亡。它只与发光体有关。这关乎一个人的信仰。
对于绝大部分眼睛来说,那只是幻觉。Like the missing color of the rainbow。永不显现谜底。
当谜底以时间作为出口。除了耐心等待,别无它法。我最痴迷的状态是静止,看时间从身旁丝绸般淌过,一些逐流,一些沉淀。我相信,那些沉淀的东西,才是宿命里的东西。
我终于一个人坐下来。
我似乎就等着这么一天。一个人,无所畏惧,冲破人群,直到精疲力竭。独上高楼,目光绕过钢架。俯瞰人流车流,看它们逐一为暮色捕捉。很好。这里是文轩书店,有墓地的气息,我被缠绕,弥合抑或决裂。这里是西南,成都,一座百万人口的城市中心。这一刻,我似乎与任何人都脱离了干系。
墓地不可怕,墓地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。墓地拥有真正的清净。这些话听起来有点矫情。我不喜欢矫情。可最粗朴的东西,最初也是衣着华丽地出现。象妆点,有迷幻的味道,不轻易被发现。或者发现了,也无力辨别。生命的本质存在,其实就是一方土。躺下去,什么都一清二楚。许多人历经周折,也不过是前往这么个地方。只是很多东西,人们至死也不肯承认,抑或不能。
因门面装修,书店里人迹寥寥。我坐进书吧。落地窗前布满钢架还有防护网,光线有点暗。有个年轻女人,在离我不远的地方,低声用方言给孩子讲《白雪公主》,听起来有点滑稽。后来,进来两个女孩,校服上印着石室联中,接了个电话,撅着嘴,好像被勒令返校。再后来,背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,也是接电话,然后匆匆离开。我没有回头。每个人都运行在各自的轨道里。
我面前,有壶柚子茶,上面飘着几粒薰衣草。身旁的购物袋里,一件自然元素的纯棉T恤,和一支Chanel的唇蜜。后者送人,前者留给自己。我用两个杯子,轮换着自斟自饮。烫。我渴,需要很多水。因为丢失了很多水。我需要填补。我手边还有Breadtalk的点心。我等待饥饿来临。万物在静寂中迈开碎步,完成各自必须的路。
身边经过的都是影子。没人听见我在哭泣。
桌上摆着两本安妮的书。就某些角度而言,我们是同类。敏感又细微,脆弱却坚韧;都希望记住自己,又忘记自己;我们大部分时间在跋涉,殚精竭虑,南辕北辙,然而我们最终都希望——洗尽铅华,殊途同归;我们很爱自己,但又时刻与自己作战,把命中所有裂痕,看作示意的地图。指示人生往来的方向。
……
下雨了。
天黑了。
我拧亮桌上的灯盏。我要用力,记住这束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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