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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屋
[ 2010-9-3 9:37:00 | By: yougexingbqm ]
 
  老屋寿终正寝,自然倒掉。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,更没有喧嚣瞩目的场面,整个过程平静而干脆,简单而彻底。唯一有些缺憾的是,在老屋倒掉之时,最初的小主人已远离故土,身居他乡。
    温暖的记忆中,老屋是我最美的家。老屋是祖父时代建造的。三间老屋在院子最里边坐北朝南,一半是我家,一半是宝叔家。老屋四周有高大的院墙,外围是一个大大的院子。大门口虽然没有安装大门,却也有结实的木桩,玲珑的石凳,在朴实大方中,不失为一种庄重和正统。老屋的前院宽大整洁,大门两侧各有一块不大不小的菜园子,而园子的外墙,则不经意地成了整个老屋前院围墙的一部分。腹院东西两侧都建有一间厢房,因这厢房一般属于主人储藏杂粮、杂物之地而不作为生活居住之用,故俗称为下屋。当然,少数无力建造房屋而借助他人下屋居住的人家除外,比如村东头的赵拐子,再比如前院的徐大个儿。  
  老屋不富贵不华丽,却不失宽大和周正。房门当然是两家共用。进得房门来,映入眼帘的先是一间灶房。灶房东西两侧都是内屋。东屋是我家,西屋是宝叔家。灶房里有四个锅台,我家和宝叔家各使用两个。足足有四十多平方米的里屋,宽敞整齐,干净明亮。南北大炕相互对应,各自排开。南炕是祖父、祖母使用。当然,稍大几岁时,我和哥哥也都在睡在南炕了。北炕是父亲、母亲和两个弟弟休息的地方。两炕间的地中央摆放着一个八仙桌和六把小方凳,主要供全家人吃饭和我们兄弟几个学习而用。两炕的东墙都立着一个做工考究的炕琴。地中央的东墙上悬挂着毛主席画像,画像左右各有一条印刷标语。左面是“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”,右面是“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”。挨着北侧标语的墙上悬挂着两块竖型衣镜。衣镜下面并排摆放着两个古色古香的木箱子。木箱子上正中间端坐着一架按时“叮当”作响的老式座钟,座钟的一旁,就是祖父那部从县城里买回来的、每天他都亲自擦拭的宝贝——红灯牌收音机了。哦,对了,东墙偏南还挂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广播匣子,属公有财产。主要用来转播中央人民广播电台“新闻和报纸摘要”外加半个小时的小说联播。南北炕的西墙上都贴着过年时买来的年画,内容生动,色彩鲜亮。两炕都镶有宽厚的炕沿,炕沿对应的棚顶上各自悬挂着一盏25瓦的电灯泡和一条供悬挂帷帐用的竹竿儿。不同的是,南炕朝阳的是两大扇明亮的窗户,而北炕的后窗户,只有一扇且不是很大。  
  从老屋走出来,才发觉围建在南窗下的小园子不大却显得很雅致。这块小园子不像大门一侧的菜园子可以去种些蔬菜、堆放些柴火,也不像下屋可以堆放杂粮、杂物。它里面只摆放着一口不大的酱缸。我想,修建这个小园子,一定出自祖母的建议。会不会是祖母想用它来种几株花草,也未必可知了。花草自然是没有长成,倒是偶有青苔在小园子里不停地蔓延开来。紧挨着小园子的东侧是垒砌得十分结实的鸡窝。鸡窝分上下两层,下层也是主层,供公鸡和母鸡们杂居。上层也是外层,有三五个小窝,只供母鸡们下蛋用。祖母对这个地方十分上心也格外小心。不仅要防止刚下好的鸡蛋被鸡们踩坏,还要警惕小偷、野狗还有神出鬼没的黄鼠狼来偷鸡吃。一有“咯咯哒”的鸣叫,祖母总是在第一个时间里从老屋里摇摆而出。她缓慢地走到鸡窝前,如淘宝般喜滋滋地摸出一只尚有余温的红皮鸡蛋来。而后,一副满足的样子走进下屋,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进一只专门装鸡蛋的坛子里。整个过程简短娴熟,多年不改,乐此不疲。祖母这哪里是攒鸡蛋啊,她分明是在攒着一份憧憬、一份希望啊。在艰难的日子里,正因为有了祖父、祖母和父亲、母亲的这种积攒,全家人才满怀信心地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,才会有一次又一次收获。  
  老屋的后面也有一块园子。相比前院的菜园子,这个园子还是比较大的。惹人注目的是,园子北面围墙内有一排生长多年的老杨树。本来想种一些比如柳树或榆树什么的,但祖父遵循“前不对栽杨后不栽柳”的习惯,所以,老屋后面也只有了杨树。除了那排老杨树外,老屋北窗下还有一株常开不败、蓬蓬勃勃的紫丁香。这是祖母还有母亲一起极力保留下来的。在我印象中,后园子除了春天栽种些小葱小蒜外,大半个年份里都栽种着祖父多年不改的黄烟叶。我多么希望自家的后园也能像其他人家那样,有几棵果树,一到收获时节就结满黄灿灿的甜杏、红扑扑的李子,还有那红黄相间的沙果啊。可是这个愿望始终也没能实现。害的我非要在大晌午里,偷偷跑进别人家园子里翘着双脚偷着摘回几个果子来,惹得人家鸡飞狗跳的。不甘心中,我拽着母亲的衣襟嚷嚷栽棵果树。可母亲说园子没地方种了,要种也得要和祖父商量。我知道祖父是不会同意的。一栽果树,就要影响他那珍贵得要命的黄烟收成了。祖父蹲在后园子里栽种黄烟苗儿,我蹑手蹑脚地走到祖父背后,想吓他一跳。祖父回头一把拽住我,哈哈大笑。我则吓得“哇”地一声哭了起来。祖父说:“瞧瞧,就这胆子还想来吓唬我。行了,别哭了。等明年,爷爷在这里给你载棵樱桃树,好让你天天吃樱桃。”我精神一阵,破涕而笑。第二年春天,祖父果然在后园子里载了一棵樱桃树。可这樱桃树却应了那句“樱桃好吃树难栽”的老话,不见一丝茂盛。辛辛苦苦地侍弄了大半年后,它还是死了。  
  祖父喜欢坐在炕上吸烟,但是每一次吸完,都下意识地拿起小笤帚把炕上扫一遍,生怕有烟灰掉落在炕上。祖父是不喜欢我们在屋内玩耍的,这不仅源于他喜欢清净,更重要的是怕我们把屋子弄脏了。只要我们这帮儿小东西们跑到屋内嬉闹,他总是从炕席下面拿出一条小鞭子做驱赶状。小东西们当然是一哄而散了。祖母也喜爱干净,经常见她拿着一块多年不换却很干净的抹布在炕上炕下来回抹。她边抹边唠叨着:“哎哟哟,这灰又一层了,不擦怎么得了”。一会儿,又是一句:“你瞧瞧,这凳子让孩子们给踩的,怎么不把鞋脱了再上喔。”而我们呢,则学者祖母的样子,弓着腰,用手比画着。祖母说一句,我们学一句,一步一曲,边学边笑。祖母却不生气,继续擦着抹着,继续唠叨着。而我们呢,还要继续模仿,却被突然踅进屋内的祖父给吓住了。看着祖父已唬起了脸,我们小心地蹭到门口一哄而散。在家里,祖父是说一不二的,不管大事小情,祖母都愿意听从祖父的意愿。而祖父呢,对祖母也比较尊重,也愿意听祖母的劝。只要祖父一生气,祖母都及时相劝:“气大伤身,没有过不去的坎儿,还是往远了看吧。”就这么一劝,不管多大的事儿,保准祖父阴沉的脸云开雾散。祖父展示的多为严厉,而祖母则是慈善有加。记忆中,祖父和祖母从来没有拌过嘴,相濡以沫共同走完了人生之路。老屋被祖父、祖母打扫得干干净净,所有的家什被整理得板板整整,所有的秩序被管得规规矩矩,包括我们的思想和行为。  
  老屋赋予了全家源源不断的人气和无穷无尽的喜气。它魅力无限,就连屋檐下燕子们所做的窝都比其它人家多几个。老爷爷们总愿意来老屋和祖父坐在一起唠家常。他们一边吸着烟,一边聊起赵尚志、张甲洲、于天放他们打鬼子闹抗联的事。祖父有过一段很光荣的历史,备受大队和公社的重视,也深受乡亲们的推崇。祖父17岁时,赵尚志领着抗联队伍来到村里进行休整。见帮着队伍喂马的祖父很勤快,赵尚志就问祖父愿意不愿意跟他当抗联。于是,热血沸腾的祖父,不顾我太祖母的反对毅然参加了抗联。抗联队伍在村里休整,祖父就和队伍学骑马学射击。没有几天就成了一名生龙活虎、枪法不错的抗联战士。赵尚志见祖父人很机灵,索性就让他跟自己当了一名警卫员。祖父后来向我讲,赵司令身边有四名警卫都很威风。就这样,祖父就跟随赵尚志当起警卫来。枪法不错的祖父,骑术却未过关。一次训练时,祖父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,右腿严重摔伤。几天后,抗联队伍休整完毕离开村子。祖父拄着拐杖在走出家门和抗联队伍依依惜别。祖父以为,待自己腿伤养好后,赵司令一定会派人来接自己归队的。可这一等,就永远没了音讯。老屋里一阵沉寂。后院的李五爷叹了一口气说:“赵尚志他们真是大英雄啊,硬是从沈家屯铁道线上突了过去。听说铁道旁到处是死人,壮烈啊。”坐在地中间的刘三爷低头嗑了一下烟袋锅儿说:“二哥也是福大造化大。你要不受伤,怕也躲不过那一劫。”坐在炕沿一侧的马七爷“哼”了一声接过话来:“要都是像你这样想,谁还当抗联,谁还闹革命?不闹革命,咱们老百姓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?”刘三爷脸一红急了:“我又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。我的意思是……”“谁知道你说啥意思”,马七爷倔强地说。祖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:“谁也不能怪,要怪只怪自己不争气。要是我的腿不摔伤,兴许赵司令也不会牺牲……”祖父一边自责,一边用手捶打着自己那条已落下后遗症的左腿。老屋又是一阵沉寂。  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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